2008年1月15日 星期二

我家的老米幸

多數人不知道「米幸」是什麼,「米幸」是日語唸「Mixing」的發音,Mixing就是裁縫機啦!

小學時代,大家都必須在開學時繳交二三塊抹布到學校;那一年,媽媽姊姊都忙著農事,無暇幫我縫製,在好奇心驅使下,我偷偷打開媽媽的裁縫車,有樣學樣地踩著、縫釘著,竟然完成了第一次的裁縫作品。

後來,多多少少會自己玩一下裁縫車,但是畢竟是男生,對女紅的事起不了太大的興趣,小學畢業後,就再也沒碰過米幸了。

隱隱約約記得家裡的那一檯米幸不是「勝家牌(Singer)」,那是要有錢人家才買得起的,我們的就是一般雜牌子,家裡能有一檯,足以應付縫紉所需就已經很不容易了。

除了偶而操作一下,多半是好玩,隨便車一片沒有意義的布塊、補一下衣服的破洞,或已經落線的邊緣。幫媽媽將整只的車線轉換到小的線只上,也是一件滿好玩的差事;或幫米幸上油,或將落鏈的輪帶恢復回去,常讓小孩子玩個大半天。這些事都讓人留下美好的童年記憶。

生長在農家,幾乎每天晚上夜深人靜時,都會聽到蛀蟲的聲音,牠們多半在啃食屋樑。雖然這對住家的安全性有著威脅,但大人們好像都拿牠們沒辦法,從來也都沒有什麼補救措施。

一天晚上,我發現蛀蟲的聲音好像不是來自屋頂,於是就躡手躡腳朝著音源慢慢找過去,原來是米幸裡頭長蛀蟲了。第二天,跟媽媽講後,她就授權我可以將蛀蟲找出來,屆時會有獎品。

放學後,我迫不及待地奔回家,仔細觀察地上有一層薄薄的木屑粉,再用手指頭到處按捺,終於找到蛀蟲的所在位置。於是便用螺絲起子及剪刀等利器,慢慢挖開米幸的木頭表面,循著蛀洞的軌跡,終於找到二三隻可惡的蛀蟲,一動也不動地躲在縫裡。我一一將牠們夾出來,炫耀地拿到爸爸媽媽面前,要他們實現獎勵的承諾。

唸初中之後,我便住宿在親戚家裡或是學校宿舍,只有寒暑假會回到老家。一方面年紀也漸漸大了,沒有了童心;另一方面,課業壓力也逐漸加重,我再也不曾注意到家裡那一檯米幸了。

這幾年,偶而到有鄉村風格的土雞城或秘密花園之類的餐飲、民宿旅店參觀或消費,偶爾發現米幸的身影。有的保留整組完整的機檯,有的用廢棄的米幸車腳當作裝飾,上面置放木板或鑲嵌玻璃當作桌面,桌面上再擺設花器或是古玩小品,一方面具有裝置的美感,另一方面又引人思古的幽情,真是別具巧思。
已經有近百年歷史的三合院老家是土角厝,幾年前就沒人住了,經不起風吹雨打,早已頹敗不堪。每次經過,睹物思情,都讓我感嘆世事無常,天底下究竟沒有永遠不會毀壞的東西,金剛經四句偈就說: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。」

2006年5月,想說裏頭應該有些值得留下來的東西吧,值不值錢已經不重要了,而是有沒有可以引發找回童年記憶的東西呢?

除了幾箱子學生時代的書本外,一箱破敗的唱片,二扇木門,幾根橫樑…,我都一一將它們收集起來。其中一扇是公廳大門,木頭的質料不錯,好像是老樟木的樣子。

再來就是這一檯米幸了。木頭表面已經腐朽殆盡,僅剩四個小抽屜還算完整;鑄鐵車身仍完好如初,只是表面有一層厚厚的鐵鏽,稍加處理應該可以復原吧。
整理前的米幸

2008年元月13日午後,陰雨,無法繼續園子中的工作。突然瞥見車庫角落的這檯米幸,從老家搶救回來,放在那已經一年多了,我怎麼那樣無情啊?

於是找出鐵刷、砂紙,仔細地為這檯有我一般年紀的老傢伙磨掉鐵銹,再用布塊沾著機油,慢慢地為每一寸機身上油。大約花了二個多小時,才完成這整理的工作,它又恢復以往的光澤了,雖然不是完整的一檯米幸,但是黑亮的鑄鐵告訴著人們它有過一番光明的歷史。

整理後的米幸

等過一段時間,我將用撿來了檜木廢料,量身打造一個漂亮的桌面,或是配上一張明亮的玻璃桌面也可以,總之,我要幫這檯老米幸找回他昔日的光彩,它曾陪伴我的童年,也將會跟著我的老年。

3 則留言:

Unknown 提到...

mixing 是裁縫机丫..謝你讓我多長見聞

Unknown 提到...

就我所知是Miching,事實上是日本人把Machine 發音成 Miching 也

台灣暮蟬 提到...

感謝Nicky的指正,米幸的發音確是miching,日本人將英文sewing machine簡化成machine,唸成miching。

我自幼就一直想成是mixing,從來也沒有去求證,這就是思考的盲點啊!

真的感謝Nicky。